3/ 世界秩序和中美关系
傅莹:围绕秩序问题的争论,您提到,在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同期,有若干不同的秩序并存,我就从这里展开,比较和介绍中国在1648、1919和1941年等时间段的情况,来说明中国的历史和在秩序问题上的视角。
基辛格:1648年欧洲发生了重大事件。
傅莹:1648年,中国清朝的新皇帝登基不久,大概三四年吧。
基辛格:我打赌那时候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GNP)超过了整个欧洲。人口也有很大规模了?
傅莹:人口到了5000万左右,增长比较快,一直相当繁华。但到了1840年,中国的宁静被鸦片战争打破了。
基辛格:确实如此,那是一个悲剧。
傅莹:我在演讲最后部分引用了您的话:我们走向何方?(Where do we go from here?)这个问题也适用于中美两国:接下来我们将怎么走?未来的方向在哪里?我会说,对于未来的国际体系和世界秩序,中国国内也有讨论,我们的认识是:首先,在当今世界,彼此孤立的秩序同时存在已经不太可能了;其次,通过战争实现“权力转移”也不大可能了;第三,世界上有许多全球化带来的新型挑战。结论是,也许应该构建新的全球秩序。
基辛格:你的看法十分深刻,我这么说是认真的,不是恭维,这也是我应该提出的问题,因为如你所说,我们有不同的秩序。不过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是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其中有不同的秩序,就像主权国家在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中发挥作用一样;二是不会有秩序,而会有某种形式的混乱。
我还应该说有第三种可能性,就是建立一个共同的秩序。这个目标要实现起来困难很大。我想,即便你认为理应是第三种可能性,但通往这个秩序的道路仍然需要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类似于大西洋体系,但组成部分是不同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最初由宗教国家组成,以欧洲为基础,仅限于欧洲。新的体系将建立在单位体之上,例如中国,中国不仅是一个国家,它自身就是一个文明,再加上其他文明,例如伊斯兰文明,还有其他单位体。阻碍是: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伊斯兰秩序,伊斯兰世界仍在冲突当中,很难一下子进入到国际秩序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