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充和在北京大学教授书法和昆曲,当时她借住在姐姐兆和朴素的家中。那年九月,通过姐夫她与傅汉思相识,次年结婚。
傅汉思出身于德国的犹太人知识分子家庭,战时成为流亡者。一九三五年他的家庭离开德国,当时他十八岁。到中国来,是为着寻求一番奇遇,来挑战一 种更难的语言。到中国后几个月,他就认识了沈从文,那时他的中文应该已经说得比较流利了,因为沈从文不会说英语或任何欧洲语言,充和的英语水平也有限。
没有人会去问充和为什么嫁给汉思。这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是否要道出个中原委,却要看充和的意思。这一结合确实有些奇怪:一个国学修养和传统 艺术十分精深的女性居然决定嫁给一个西方人、一个外人,然后离开中国,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与她喜爱的世界毫无联系的地方去定居。她并没有受到强迫,为什么 终于选择了文姬的道路?(多年后,充和回忆起章士钊诗歌中的预言,不由得自嘲道:“他说对了。我是嫁了个胡人。”)
1949年1月,充和在上海登上戈顿将军号客轮前往美国,随身携带的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方朋友赠送的古砚和几枝她最喜欢的毛笔,一盒历史悠久 的古墨—大约有五百年历史了。其他的东西,书籍、宣纸、她收藏的明清卷轴都用邮寄寄到美国。除了明清卷轴,其他东西都安然抵达。
充和就靠着这点东西,开始了新的生活。
从中国回到美国后,汉思就攻读中国文学,后来应聘耶鲁大学,教授中国诗词。充和在耶鲁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书法多年。她从来没有放弃为自己营造一个世界的想法。在规划中,这个世界的规模比她以前所想象的合肥庄园要小很多,就是她在北港住宅后面的一片小园地。
充和很少离开她的小园子,但是仍旧以她最擅长的方式过着“游历”的生活:用她手中的毛笔,出入于虚无缥缈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