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春天,他在最新一期《中流》杂志上写了一篇文章,词锋犀利地质问《与总书记谈心》“是一本什么样的书?”这本书是半年前出版的,数以万计看到它的人,都发现它的书名和它遭遇的“质问”一样给人悬念,因为它给人的感觉是作者同江泽民总书记有过一番面对面的交谈。
而实际上,作者只是在凭借江泽民的公开讲话来阐明自己的观点。出版者冠以“谈心”之名,也许想让总书记的思想看上去亲切可人,也许是在期望以此吸引更多的读者,当然也有可能具有商业方面的企图,所以如果有人说它名不副实甚至哗众取宠,都不算过分。
不过,冯宝兴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政治的是非。他说此书“提出了一个不以消灭剥削和消除两极分化为必要条件的‘新社会主义观’”,是一个与党中央决议“相对立的理论纲领”。中国人多少年来习惯于把对思想的批判转向对人的批判。
令人奇怪的是冯宝兴放过了书的作者,而将攻击矛头转向序作者。“此书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一位领导同志作‘序’”,冯写道。他不能理解,“对这样一部包含有与党的一贯主张相对立的书,为什么会受到这位领导同志如此之高的赞扬”。
这话口气还算委婉,也没指名道姓,但显然是在暗示,这个作序的人有可能是这一“理论纲领”的幕后策划者。读者看到这里,不免吃惊,因为那人的姓名在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刘吉。
此人身材不高,锋芒毕露,喜欢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既批评“左派”,又批评“右派”,善于在党的理论中掺进自己的主张,同时也信奉“我不赞成你,但我捍卫你发表意见的权利”这类纯粹自由主义的主张。
自从保守主义的“理论家”在1992年以后销声匿迹,他就成了北京意识形态舞台上一个挺活跃的人物,身边围着不少思想活跃、政治主张激烈的年轻人。现在半路杀出一个冯宝兴,让不少人都在猜测刘吉是否犯了错误。如果是,那就一定是“政治错误”。
然而有“政治错误”的人还不止一个。在这同一期杂志上,就把张贤亮和刘吉并列了。张在80年代初期拨乱反正的岁月里是个挺有名气的作家,其作品前所未有地刻画了专政下“右派分子”所遭遇的生理和心理的磨难,可是就像我们在前边提到的,总是有争议,现在,他又罪上加罪了。
刘贻清在《中流》上撰文说,张贤亮在诅咒党中央。这在中国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倘若证据确凿,张就有可能被逮捕收监,甚至和他笔下那些悲惨人物有着同样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