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山边哭边说,没想到还能见到您;罗瑞卿也流下了眼泪,说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
都老了。在连云山眼里,罗瑞卿老得更加厉害,头发白了,背驼了,人也瘦了,最要命的是坐不下来。不能走路就很受罪了,而罗瑞卿不仅不能走,连坐也不能坐,胯不能弯,只能用一种半坐半站的姿势。不能实实在在地坐下,这要受多大的罪啊。
罗瑞卿仔细问了连云山的情况,谈了两个小时。罗瑞卿最后说,我们已经被人辱骂、抹黑、仇恨10年了,我是“文化大革命”揪出的第一个大敌人。当时10岁的孩子现在20岁了,当时20岁的小伙子现在30岁了,我们一直当反动分子、资产阶级分子,让人家改变印象很难。三个月、一两年让人家消除印象很难。罗瑞卿接着说,我在福州住了半年多,说服人家给郭兴福平反,只有一个人接受,别人都不同意。我说不上话,说了人家也不爱听。根据我的经验,平反不是短期能解决的,要长期准备。
果不出罗瑞卿所料,连云山的平反成了一个老大难。其实连云山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恢复原来错误降下的两级,给一个工作。但跟驴推磨一样,哪个单位都推。虽然罗瑞卿在连云山的请求平反的报告上批了字,还是不行。以后,罗瑞卿说在北京平反很难,要安排连云山到某大军区担任宣传部部长。连云山说,我都50多岁了,不干了,我退休吧。
确实像罗瑞卿说的那样,当时还有人不时顺口说“反革命修正主义的大比武”。罗瑞卿在韶山访问时,看到1977年1月30日的《解放军报》发表了一篇文章,说1964年林彪又策动大比武,批判“翻墙头”和“打鸡蛋壳”是花架子。几天后,罗瑞卿给《解放军报》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军训的“打鸡蛋壳”、“翻墙头”是否毫无实战意义?(是否)就是花架子?可以考虑。就我理解,前者是为了练习对隐蔽在战壕内之敌的精确射击,后者同我们现在练兵中还在实行的超越障碍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贺龙同志亲自告诉我,他向主席报告当时杨村部队军事训练的步枪射击时,就曾有“打鸡蛋壳”的项目。现在贺龙已逝世,还有杨勇同志可以作证。我同杨勇同志陪同周总理、陈毅同志在杨村部队观看时,也得到他们的称赞。……当年的军事训练当然是有一些缺点甚至错误的。至于“比武”,当时的用意是评比、革命竞赛,缺点以至错误可能更多,不过任何群众性的运动也不可能毫无缺点。对此事,毛主席、中央、中央军委有无结论,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