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小迟,你真行,干得不错,你在大会上的发言也讲得好。”我和他开玩笑说:“当年你要锯了我的腿,咱们就不可能在这里相聚了。”
事情是这样:1947年7月,在南麻临朐战役中,我被炮弹击中,左肩、头部、腿部多处受伤,右小腿皮肉撕裂,露出了被炸断的骨头。这是我5次负伤最重的一次,我很快失去了知觉。
一股奇异的奶香使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位沂蒙山区的大嫂正在给我喂奶,那大嫂惊喜地给我擦着额头的汗珠,自己却流出了眼泪。
她看我失血过多,生命垂危,就挤出自己的奶汁,一勺一勺送进我的嘴里,是这位沂蒙山区的大嫂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后来,三个老大爷,推拉着一辆独轮小车,把我和另一位重伤员送往后方医院。我躺在车的左边,右边是75团的一位副连长潘金贵,他的肠子、睾丸都被打得露了出来,因为没及时治疗,伤口感染生了蛆。
好心的大爷只好用块布遮盖起来。潘金贵痛苦地呻吟着告诉我,他是山东莱阳人,父亲当长工吃了一辈子苦。他说:“如果我先死了,请你写信告诉我家里;如果你先死了,我就写信告诉你家。”
途中,国民党飞机又来轰炸,老乡赶紧把小车推到山沟里隐蔽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把我们俩遮掩住。我和潘金贵过意不去,就说:“我们都是重伤,干脆把我们丢下算了,免得连累老人家。”
那时山东老百姓还叫我们“八路”,老大爷说:“别说傻话,八路军舍命打鬼子、打老蒋,要是把你们丢了,俺的良心不是被狗吃了!”他们随身带的炒面不舍得吃,向老乡讨点水搅合了喂我们。过河沟时,生怕颠着我们,抬着车子走;一停下车来,就不断地用手为我们驱赶围着伤口嗡嗡叫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