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以后的两年零三个月里,我父亲和习仲勋风雨兼程,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反复在黄河两岸奔波。与指挥千军万马打仗不同,做机动性极强、消耗力极大的野战部队后盾,工作千头万绪,必须整天在群众中穿梭,动员一切力量为前线服务。
而从边区向四周蔓延的战争,就像一棵大树,把无数条根须伸向后方:抬担架,救伤员,做军鞋,修筑工事,筹措粮草,运输各种军需物资,整顿内部组织,肃清奸细,动员参军,接受和改造俘虏……哪方面都不能懈怠,不能耽误。前线和中央机关向后方要人,要粮食,要子弹,一个命令下来,第二天顶多第三天就必须送到。
然而,在极短的时间里,父亲和习仲勋运用他们驾轻就熟的指挥艺术,迅速组织了两万游击队和十万民兵,像天罗地网般撒在陕北的沟沟岔岔,山山峁峁,断敌交通,拔敌据点,伏敌车队,夺敌给养,缉查敌特,有力配合主力部队作战;边区遭受连年大旱,农业歉收,财政经济困难,动员群众发展生产是决不能延误的事情,可青壮年都上前线了,乡村只剩下一些老人、妇女和孩子,劳动力奇缺,那就精兵简政,紧缩开支,调整学校课程,把从机关和学校挤出来的工作人员全部赶下去种地。
当然,与一切群众工作比较起来,为前方筹集粮草,输送军事物资,是十万火急雷打不动的第一要务。部队打到哪里,粮食就要送到哪里。当时西北野战军共有兵力约6万人,中共中央、陕甘宁边区各机关、部队、学校及游击队约两万人。8万人每月需要粮食一万六千多石,一粒都不能少。
在父亲和习仲勋主政后方的头半年,仅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彭德怀直接打来的催粮电报就多达20多份。两人睁开眼睛,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征粮、催粮和运粮。为保证前线不断粮,父亲和习仲勋不惜从边区仅剩下一个正规旅的部队中抽出两个团,专门去做买卖,把边区的土特产贩往国统区出售,换回战争急需的粮食和物资补充部队。父亲交代,这两个团从敌占区弄回来的给养,在陕北我方无论碰上哪支部队,可就地征用。
晋绥是父亲经营多年的老地盘,比陕甘宁富庶一些,父亲利用自己的威望,从老根据地群众中一年征得的军粮,超过了抗日战争时期的总和。习仲勋在陕甘宁边区战斗多年,经略多年,熟悉每个区县的民情、社情和土地的收成,与当地人民建立了患难与共的鱼水深情。他深入绥德、米脂、清涧一带征粮,亲眼看到老百姓宁愿吃糠咽菜,也要把节省下来的那点粮食送给部队,有的还把未完全成熟的高粱、豇豆提前收回来,连夜炒干充当军粮。
在清涧县东区直川山,有个当年曾跟着他闹红的妇女模范刘大娘,听说毛主席也和大家一起吃黑豆、榆树干面,心里非常难过,急忙把坚壁在后山的5升麦种、3升豌豆种取回来,连夜磨成面,擀成杂面条,托人捎到延安送给毛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