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她刚“上去”收了晒的被子。晒被子,是这个小区里最容易让地上居民和地下居民产生联系的活动。物业的李先生有时会接到住户反映,晒被子影响小区环境,“不让晒被子,如果我们物业看到会给收了”。
保安老赵倒认为,双方应该换位思考,互相理解互相尊重,毕竟大家都不容易。后来才知道,他也住在地下室中的一间。
小杨也知道小区不让他们把被子拿上去晒,“不好看”。但她实在没办法,地下本来就潮湿,“衣服在楼道里晾干就行,被子只能自己偷偷地拿上去晒会,物业要是管的话再收回来。”
大部分时候,物业并不会介入地下居民的管理。“他们都有值班室,主要是房东负责管理。有需要物业调解的,我们也会去找地下室房东。”
地下的“北漂”梦
再上楼的时候,小杨和记者在楼道里遇到了邻居阿飞。这是一个20多岁的圆寸头男人,穿着肯德基宅急送的制服正准备去上班。在小杨的描述中,阿飞“长得不像好人,所以每次他跟我们打招呼我们都不理他”。
不过这一次,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杨展开了第一次短平快的对话。
你在哪里上班?金融街。
你那儿还缺人吗?缺人。
要不要我?要。
一个月几千?一小时20元。
交流打工信息显然是这里拉近距离的最快方式。房东胡秀花管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租户叫“上班族”—104的女孩在西单当售货员,也有的是小两口。
白天,他们爬上地面,和地上的人们共同构成了繁忙的北京。晚上他们回到地下,隐没在城市的夜色中。
阿飞的家乡在甘肃农村,讲话口音有些难懂。加了微信后发现,他打字的语法也经常难以捉摸。有天,他突然在朋友圈里说,“这个月底辞职去外地不想呆在鬼地方了太伤心了亲爱的北京月底离开你们了拜拜”。
他对记者说,从2001年来北京到现在13年了,感觉北京太累了,想离开。“我感觉到北京不是我呆的地方。”
资深游戏开发员小张曾经也是北京地下城中的一个。在湖北工业大学读市场营销专业时,他就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他不善言辞,爱玩游戏,“家里人觉得是不务正业”。大二的时候,他想何不研究一下游戏是怎么做出来的,就自己买书自学。
2009年大学毕业后,他决心到北京去做游戏开发,没敢告诉家里。和无数北漂青年一样,他的起点是一间租金450元的地下室。
对一个学市场营销的人来说,游戏开发是个难度很高的行业,没有公司想要一个门外汉。经历过几十次面试被拒后,终于有一家小公司要了他,工资800元,做非常简单的工作。“他们想的大概是,比实习生还便宜,用着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