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在战略上,美国对印度的需求远大于印度对美国的需求。自2010年奥巴马政府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以来,美国已经把中国视为其主要战略防范对象,但该战略并没能有效改善美国在亚太地区影响力逐渐式微的不利局面。2017年特朗普政府提出“印太战略”,力图借助印度的力量,以实质性地遏制中国在亚太地区快速上升的影响力。特朗普政府于2017年重启并升级的美日印澳四国安全对话机制(Quad)是美国落实其“印太战略”的关键步骤。拜登政府把Quad上升为峰会级对话机制。印度是其中最重要一环。
为了拉拢印度参与其“印太战略”,美国不断推动美印双边关系发展。2016 年,美印签署《后勤交流备忘录协定》(Logistics Exchange Memorandum of Agreement 即LEMOA);2018年两国签订了《通讯兼容与安全协议》(Communications Compatibility and Security Agreement);2020年印美签署《地理空间合作基本交流与合作协议》(Basic Exchange and Cooperation Agreement -BECA)。根据美国的惯常做法,美国只与其军事盟友或防务合作伙伴签署上述三大基础性军事合作协议。换言之,印度已经成为美国的“准军事盟友”。美国不但向印度出售先进武器,而且开始协商共同生产先进武器等事宜。在美国推动下,美印已从“全球战略伙伴关系”发展为 “全面全球战略伙伴关系”。在美国的诱导及推动下,印度开始积极向美国靠拢。但不难看出,在美国霸权日渐式微的背景下,美国对印度的战略需求大于印度对美国的战略需求。
第二,美印之间的一些“心病”限制了双方关系进一步发展。印度独立后,对外宣称奉行“不结盟”外交政策,但印度与苏联关系十分密切。为了制衡印度,美国与印度的“死敌”巴基斯坦结盟。冷战结束后,巴基斯坦在美国外交战略中的地位迅速下降,但美国并未终止与巴基斯坦的同盟关系。只要美国需要,美巴同盟随时可以成为制约印度在南亚霸权的重要工具。印度深谙其中逻辑,因此,即使美印关系近年来迅速升温,印度仍未放松对美巴关系的警惕与防范。
2021年9月美英澳同盟(AUKUS)的建立,进一步加剧了印度对美国的不满。印度一直视印度洋为“印度的海洋”,而澳大利亚是印度洋地区最有实力挑战印度霸主地位的国家。澳大利亚通过AUKUS将拥有核潜艇,这既打破了印度在印度洋地区对核武器的垄断、直接挑战印度的地区霸主地位,也间接威胁了印度的国家安全。碍于发展势头良好的印澳关系及四国安全对话机制,印度没有明确表达对AUKUS的不满,但AUKUS建立后,印度与法国的密切互动则向美国传递了印度对AUKUS不满甚至是愤怒的明确信号。
第三,印度是一个拥有大国追求和大国抱负的国家,不甘心沦为美国的追随者。印度是南亚地区大国,GDP总量达3万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五,按购买力平价则GDP总量位居世界第三,且发展潜力巨大。自1947年独立以来,印度的对外目标就是要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
莫迪政府明确宣布要成为一个世界主要大国(Leading Power),在外交领域奉行具有一定冒险主义和实用主义色彩的“多边结盟”外交政策。所谓“多边结盟”,并不是指与多个大国或国家集团结盟,而是指同时与多个大国保持密切关系。莫迪政府领导下的印度与美国发展为准盟友关系,并同时与俄罗斯及法国、欧盟等重要国家或国际力量保持友好关系,正是其践行“多边结盟”政策的具体步骤。印度是一个具有“不结盟”底色的国家,也是一个具有独立自主传统的大国,其外交目标是成为世界主要大国而不是沦落为美国的追随者或“小跟班”。印度不会允许美国在发展美印关系过程中控制印度。
在此次俄乌冲突中,以法德为代表的西欧国家虽然想与美国划清界限,并努力成为一支独立于美国的国际力量,但印度深知法德“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西欧在此次俄乌冲突中与美国“穿一条裤子”,同属一个阵营。只有继续维持与俄罗斯的传统友好关系,印度才能确保本国是一支独立的国际力量。而印度只有成为一支独立的国际力量,它对美国、对西欧,才更具有战略意义,才能最终实现其“世界主要大国”的战略目标。
印度在美俄之间
只会“走钢丝”不会“选边站”
在本次俄乌冲突中,只要美国最终不强制性“逼迫”印度“选边站”,印度将会持续其在美俄之间总体保持平衡的“走钢丝”策略。在美俄之间“走钢丝”能实现印度利益的最大化,即印度与美俄两个主要大国的关系基本上都能维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