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7日晚,美国国会参议院否决了一项由两党议员小组提出的议案,该议案试图禁止拜登政府向沙特阿拉伯出售价值6.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41.26亿元)的武器。此前,美国国防部11月4日宣布,美国国务院已批准向沙特阿拉伯出售280枚空对空导弹,合同价值大约6.5亿美元。一旦获国会批准,这将是拜登就职以来美国对沙特的首笔军售大单。
拜登政府在一份政府政策声明中表示,“强烈反对”桑德斯等议员的议案,坚持向沙特出售价值6.5亿美元的武器,并称这次军售“完全符合美国政府的承诺,即通过外交手段结束也门冲突……同时确保沙特有能力抵御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的空袭。”
但是,在拜登入主白宫之初,曾宣布将改变前总统特朗普时期的美国对沙特政策,包括宣布终止在也门战争中对沙特的支持,并停止向沙特和阿联酋出售相关武器,强调政治解决也门危机。禁止拜登政府向沙特军售的议案遭到美国国会参议院的否决,这表明美国政府与国会在对沙特出售武器问题上达成了一致,这在本质上反映了美国与沙特相互依赖的盟友关系尚无法撼动,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美国国内利益集团游说政治的逻辑,即能够影响美国国会和政府决策的军工利益集团的强大影响能力。
美国中东战略和中东政策最深刻的矛盾在于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与现实利益之间的悖论,其直接表现是美国一方面一味背离中东的社会环境移植西方民主,另一方面又与许多与美国民主价值相去甚远的中东君主制或威权国家建立了盟友关系,美国与沙特的盟友关系便是如此。
事实上,美国试图影响中东盟友国家内政,使其向西方民主靠拢的努力曾留下过惨痛的历史教训,最大的教训莫过于美国失去伊朗巴列维王朝,其内在逻辑是巴列维王朝的统治模式是君主专制国家,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肯尼迪政府和卡特政府,不断向巴列维王朝施加压力,迫使其进行民主和社会改革,最终侵蚀了巴列维王朝的权力根基。这无疑为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准备了社会条件和社会力量,而革命爆发后美国又抛弃巴列维,最终导致美国失去了伊朗。
沙特与伊朗在冷战时期是美国中东盟友的“双柱”,沙特在政治上比伊朗更加传统、保守,美国与沙特的关系也面临与伊朗巴列维王朝类似的矛盾,但在美国失去伊朗后,美国再无失去沙特的资本。因此,美国与沙特的关系在冷战后尽管波折不断,但彼此相互依赖的盟友关系很难改变,即使是双方面临“9·11”事件的严重冲击,也未能撼动双方盟友关系的根基。
美沙同盟关系的历史嬗变
长期以来,美国与沙特同盟关系的基础都是共同利益而不是共同的价值观。因此,尽管美沙两国在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宗教信仰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也多次受到冲击,但都没有导致美沙关系破裂。
美国与沙特的同盟关系由来已久。二战期间,鉴于沙特丰富的石油储备和重要的战略位置,美国于1943年1月18日与沙特正式建立外交关系。1945年2月,美国前总统罗斯福在美国“约翰·昆西”号巡洋舰上会晤了沙特开国君主伊本·沙特,奠定了美沙两国建立特殊关系的政治基础,并确立了“石油换安全”的同盟关系模式。此后,沙特与伊朗一起成为支撑美国海湾战略的“双柱”。21世纪以来,尽管美沙关系因“9·11”事件、奥巴马政府与伊朗签署伊核协议而产生裂痕,但双方同盟关系始终未被瓦解。
冷战期间,美沙同盟关系发展顺利,双方先后签订了《联防互助协定》《达兰机场协定》等合作条约,为美沙同盟关系提供了法理依据。与此同时,美沙经济合作不断升级,沙特向美国供应石油,并大规模投资美国股票和债券市场,美国亦广泛参与了沙特的经济现代化进程。在遏制、防范苏联在中东地区扩大影响力方面,沙特成为美国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堡垒。
尽管美沙关系在冷战期间发展迅速,但也不乏龃龉与分歧,如两国在巴以问题上始终存在矛盾。沙特一贯反对美国操纵联合国通过的巴勒斯坦“分治决议”,主张捍卫巴勒斯坦人民的合法权利。在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沙特因不满美国偏袒以色列而公开与之对抗,对美国实施石油禁运,导致两国关系陷入低谷。但相较于双方在巴以问题上的分歧,沙特更需要美国为其提供安全保障,而美国在能源和地区安全问题上亦需要沙特的配合。因而,在埃及与以色列签署停火协定后,美沙双方都做出让步,两国关系迅速恢复并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