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来看这段话,似乎的确是被应验了。
但这个语境放在当年,其实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未来预测了,更不是戴奥西真正目的。
1898年的中国积贫积弱,别说在甲午战争中一败涂地的官办工业体系,就连刚刚萌芽的民族工业,也仅限于面粉、火柴之类,即便潜力巨大,又何谈对当时西欧国家的工业威胁?
戴奥西这么故意夸大中国工业化威胁,有两个很强烈的现实考虑:
其一、呼吁欧美各国甚至日本,一起锁死中国工业,防止中国人建立民族工业、获得强大的武器,阻碍各国不断扩大在华利益。
比如,驳壳枪(盒子炮)在欧洲并不受欢迎,但在解放前的中国军队中普遍装备,正是因为当时更先进的冲锋枪咱造不了。
其二、更加紧迫的内部矛盾:转移尖锐的国内劳资纠纷与阶级斗争。
19世纪下半叶,正值第二次工业革命即将来临,工人阶级遭遇的资本家们剥削也越来越残酷。城市里、工厂里,劳工待遇、生存条件、健康状况甚至比手工时代的学徒还差。
经过三大工人运动与巴黎公社的斗争,国际共产主义工人运动已经席卷欧美国家,而且愈演愈烈,成为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帝国主义内部最严峻的政治挑战。
于是,戴奥西这样的御用学者就出来,拿着煞有其事、但八字还没一撇的中国工业化的威胁为依据,公然鼓吹“黄祸论”威胁,缓和国内阶级矛盾。
他在《新远东》一书里明确呼吁:
如果还没有丧失理智,西方的资本和劳工应该停止他们相互毁灭的斗争。如果西方的工人能够认识到威胁着他们的迫在眉睫的危险,他们就会放弃目前那种想尽量少做工作而增加工资的倾向。
总之,“黄祸论”说了半天,无非是给当时的资本家不涨工资、继续剥削无产阶级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戴奥西敢这么宣传,是因为这种阴谋论调在底层白人中有很广泛的受众基础。
当时西方国家的很多工会组织,本来就把雇佣勤劳、肯干的华工,看做资本家对付白种工人的恶毒手段。
早在1842年鸦片战争结束时,澳大利亚的华人移民数量就迅速增长,大部分是被卖来的“猪仔”,还有远洋的水手。仅在新南威尔士州中国人数量就高达六万中国人,占了当地人口的15%,还建立起了营地家园,吃苦耐劳与干活效率都超过了白人劳工。
于是,白人各行各业的工会便开始充当起了排华的急先锋,号召抵制华人商店、拒绝雇佣华工,甚至对华人移民区直接进行接连不断的大大小小的暴力攻击。
1851年6月末的夜里,新南威尔士州夫拉多金矿,一个华人矿工营地遭到三千多武装白人劳工袭击,打砸抢烧杀,数百名华工遇难,有的甚至被活埋入矿坑。
当时的报纸甚至用一种看热闹的戏谑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