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辛格:历史上不是所有的战争都有经济上的需求。现在,虽然大国之间相互作战的可能性不大,但战争的风险仍然存在。回顾“一战”发生前10年的欧洲,虽然没有发生战争,但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危机,人们对危机习以为常了,以至于往往忽略,不去认真处理。现在如果对危机处理不及时或者不恰当,也有可能失控,引发战争。当前引发战争的风险是,国家在发出威胁之后不知道如何下台阶。根据我的经验,有的国家正在美中之间玩游戏,美中双方都需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免被利用了。
傅莹:过去就有国家善于游走于大国之间,但是我觉得矛盾本身是可控的。倒是日本的安倍首相很值得警惕,他拿钓鱼岛争议做了一个大局,夸大来自中国的军事威胁,借此调整安全战略甚至修改宪法。美国如果看不清楚,因为是盟友而被卷进去,会对形势走向和各方判断有很大干扰,美国最近一些高层讲话比较情绪化、不慎重。我在美国这些天许多人都在质问海上问题,我做了解释,发现他们都没有认真去了解事实就下了结论。
当前中美关系确实处于微妙时期,其中比较突出的问题是,双方对彼此的认知存在很大差距。美国过高估计了中国,认为中国想挑战美国的领导地位,因而对中国焦虑。而中国人并不这么想,中国民众看到的是,美国在很多问题上都站在中国的对立面,当中国面临周边问题的挑战时,美国不分青红皂白总是指责中国,这导致民众对美国的反感情绪上升。特别是,在美国一些选举中,政客需要通过批判中国而获得选民支持,这令中国人费解甚至不满。双方需要加强与对方民众的直接沟通。
基辛格:当前中美双方最重要的是要避免明显的冲突。在周边问题上,尽管中方很多时候是因为受到挑衅而不得不做出反应,但仍然要避免给外界造成威胁邻国的感觉。现在,中美两国面临的共同任务是,能否在一些问题上携手合作。这不仅有利于中美两国,也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双方需要认真考虑能在一起做些什么。正如“二战”后的美欧之间通过真正的合作而拉紧了跨大西洋纽带,中美之间也可以通过合作来加强联系,例如可以在东北亚地区开展一些新的项目合作。当然这种合作也同样要避免使中国的邻国感到不安。奥巴马总统和习近平主席提出共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我认为双方可以做很多。
当今,人们都是从电视屏幕和网络上获取信息的,他们的思维方式与当年从报纸和书本上获取信息的人们很不一样,所以我们需要设法划清问题的界限和降低争议的热度。中美之间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这些问题而受到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