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国际新闻内容从1988年的1013分钟下降到了1996年的327分钟，到今天三大台的国际新闻合在一起大约抵得上1988年一个台。在老布什时期，无论在白宫还是国会，人们对与俄罗斯加强接触或对其加以改造的话题都缺乏胃口，他们对推出新版“马歇尔计划”也毫无兴趣。即便在克林顿政府时期国外发生经济危机时，美国的政策制定者们也没有备案，他们知道国会不会拨款救援墨西哥、泰国或印尼。不过他们还是对那些陷入危机的国家提供了建议，那些建议几乎不涉及美国拨款援助。美国只是从远处向那些国家送上了祝福，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个有担当的超级大国的样子。
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大战结束以来，美国一直希望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塑这个世界。到了上世纪90年代，美国距离这个目标的实现比此前任何时期都要接近。当时全球各国都在向美国模式靠拢。在世界秩序的演化历史上，海湾战争的爆发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这场范围有限的战争获得了诸多大国的支持，在国际法层面也无可指摘，而且这场战争还为各国确立了一套行为规范
。可是在所有这些积极因素汇聚在一起时，美国却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90年代，美国政策制定者们的确还有意重塑这个世界，但他们希望能以较低的成本、简化的手段进行操作。他们实际上已经没有政治资本或政治资源对这个世界进行真正意义上的重塑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华盛顿在对其他国家提供建议时给出的总是万年不变的同一套方案——经济休克疗法和快速民主化
。任何见效缓慢、过程复杂的方案——任何类似西方经济自由化、政治民主化进程的方案——对美国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在911事件发生前，每当遭遇挑战时，美国大多数时候采取的都是经济制裁或空中精确打击等远距离攻击的战术。政治学者埃略特·科恩认为上述两种手段与现代人追逐爱情的方式之间有某种相似之处：在使自己获得愉悦的同时，却不愿做出任何承诺。
美国在重塑世界时缺乏承担压力和付出代价的意愿，但这并不影响美国政府的官方表述。我曾在1998年的一期《纽约时报》杂志中指出，美国的对外政策“嘴上说要改造世界，实际行动却是出出妥协”。结果，美国就变成了一个空心霸权。这种空洞性一直延续至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