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中美谈判最后一天的凌晨4点,龙永图与那名美方代表各自带了几个人,开始了工作会谈。会谈一开始,美方就提议,把这些年达成共识的几百页协议逐一校对。而校对过程严谨到了每一个标点符号。这让龙永图意识到,美方可能有签署协议的意向。他认为有必要立即向最高层传递这一信号。“不能让美国人真跑了。”机会是在事物运行过程中偶然形成的于己有利的空隙。
这个空隙稍纵即逝,因此,机会是需要主动捕捉,而不是顺其自然地等它自己落到身上。当时已是凌晨,该怎样向中央传递信息呢?思索再三后,龙永图做出了一个所有政治家都不会做的选择:越级汇报。就在几个小时前,美方代表已定好了上午的回国机票,留给龙永图的时间不多了。凌晨6点,龙永图设想了所有的后果,即便美方表现得去意已决,他还是越级直接给朱镕基总理的办公室打去了电话。
当时,总理刚在半夜接了美国国务卿的电话,才睡下。接电话的是办公室主任,他告诉龙永图,总理还未起床。7点,距离美国代表团起身前往北京机场的时间还剩不到两个小时,龙永图再次给总理办公室打去了电话,仍未联系上。到了9点左右,中美双方已拟好了给媒体用作通报的文字了,朱总理的回电来了。
龙永图几乎是从会议室里跑着出去接的总理电话,电话那头,总理单刀直入:“龙永图,你跟美国谈判这么多年了,你给我一个判断,他们到底愿不愿意签?”“根据我多年和美国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们是想签的。”“你有什么证据吗?”“他们已经跟我校对文本了,校对文本就说明了他们想签。”“好,我相信你的判断。你先把美国人稳下来了,我现在就去请示中央。”
那天,除了中美双边谈判外,还是召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日子。而选择相信龙永图的朱镕基总理,却破天荒地亲自参加了一个部长级的谈判——这是最高领导人和中央常委们的一致决定。一国总理亲自到场,一旦失败,就再无回旋余地。朱总理到场时,中美双方还有7个问题始终无法达成共识。朱总理一上来就说道:龙永图你也不要啰嗦了,你就把目前还没有解决的问题给我写在一个小条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