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事件”始末

朴正熙脸色尴尬，挪挪搁得生疼的瘦屁股尖，转移话题：“诸位，引用两句中国邻居的成语，叫做先‘坐山观虎斗’，再‘趁火打劫’。”他眉宇间有一缕抑制不住的急迫，幻想着立发檄文，挥师北进。

“那美国方面？”

朴正熙恨恨地说：“如果美国不支持韩国，那我们也必须作好从第三国那里获得政治、外交支持和取得新式武器支援的准备。”

“任何军事挑衅行动，必须经过驻韩美军司令部同意，否则将会影响美、韩的同盟关系。”姜泌株立正敬礼，说：“总统先生，恕我失陪！”他临转身之前又说：“麻烦诸位，请别在背后叫我‘老古董’！”转身走出议事厅。

“老古董，唯斯蒂威尔上将的马首是瞻！”李世镐为了证明自己

的立场，故意轻声说，但又足以让总统听见。

姜泌株再推门进来，斜睨李世镐一眼，冷笑说：“韩国唯一的军事依靠只能是美国。您的言语会大大辜负美国对我们的信赖。”

李世镐拉开议事厅门，准备送长官走。

“谢谢，但是免了。”

众将官噤声。

“姜长官言之有理，是得考虑美国政府的因素。”姜泌株关门后，空军司令说：“按双方协议，空军战斗机起飞的每一架次都必须得到驻韩美军的许可。”

朴正熙虽然在各方面依赖美国，但对美国也存有疑心，甚至还有所提防。“韩国是独立国家，我们不需要背后‘提台词的人’。”他指桑骂槐地训斥空军司令：“像你这样畏首畏尾，恐怕终生只能仰人鼻息。”

空军司令被总统羞辱，僵硬地立正站着，脸色如韩餐馆里酱熟的狗肉。

朴正熙稳了稳情绪，后悔刚才不该过于明显刺激姜泌株背后的美国。他眉头又渐渐聚了起来，端起茶碗，用碗盖掀动参茶，撮唇啜饮。片刻之后，他才不无忧虑地说：“拯救北方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给朝鲜半岛带来和平、自由和幸福，为此我可以牺牲一切。”他站立起身，略正衣襟恭敬地说：“姜泌株前辈提醒的有关韩、美关系之事确实很重要，我会审慎考虑的。今天就先议到这儿吧。”他挥挥手向副官示意送客。

当晚，朴正熙就打电话给参谋总长李世镐，口气独断地说：“大韩民国不是任何大国的附庸。不论冒多大险，这次无论如何要给北边一点厉害，绝不能让他们再把我们当‘纸老虎’了。当然，最好是能以美韩联合作战形式实施报复，但如果美国人认为可以忍下这口气的话，那么韩国军队就独自发起攻击。”他临放下电话听筒时引用了一句美国黑手党老大阿尔·卡彭的名言：“放手去干吧！”

李世镐嗅出了火药味，他放下电话对作战部门负责人说：“战争迫在眉睫，总统想让我们韩国军队来抢先扣动临战的扳机。”

“是！我军定将北朝鲜撕成碎片！”

参谋本部按照总统指示，下令两个陆军步兵机械化师在“三八线”南的京畿道和江原道集结，再调3万后备部队和武装警察组建第二梯队，接替可能被打垮的师、旅。前沿官兵执戈待发，摆出一副彻底毁灭朝鲜政权的架势。

朴正熙从政多年，很善于利用朝美之间的矛盾，如果他能趁机挑起战争，很可能会在这次冲突中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此时此刻，犬牙交错的“三八线”上，已经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浓浓战争气氛。

三 战争边缘

美国人总以“绅士”自诩，在实施军事报复之前，驻韩美军司令斯蒂威尔上将按联合国规定的程序采取对策，一是在板门店召集停战委员会代表，对朝鲜表示抗议和强烈警告；二是威胁要采取军事行动进行“对等报复”；三是要求朝鲜政府承担所有责任。

8月20日，美国政府宣布与韩国军方紧急签订价值5亿美元重型装备的合同，提供3部能测算炮火来袭位置的雷达和K型大口径自行火炮用于“三八线”地区的特种行动。

朝鲜方面则针锋相对，认为“美方指控毫无事实根据，朝方军人当日所作所为是完全正确和符合程序的行为。”一位朝军上校在板门店蓝房子内向各国记者展示了朝鲜军人在“不归桥”砍树现场缴获的“美军凶器”——斧头，义正辞严地叙述说：“18日，美韩军人在没有通报我方的情况下闯进‘共同警备区’ 擅自砍伐树木，人民军战士看到后接双方协议前去阻止。但是，一名美军上尉军官竟然用手中的斧头砍向朝方警备人员。我方战士在暴行下被迫采取自卫措施，拣起斧头回扔过去，至使那位扔斧头的美军上尉不幸死亡。在双方的搏斗中，各有多人受伤。”

“咔哒咔哒咔哒哒……”记者们争先恐后紧按相机快门，响声如机枪连发射击。

面对美国政府咄咄逼人的态势，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金日成态度强硬，于8月20日发布“北风1号”战争动员令。他命令朝鲜陆海空三军、工农赤卫队和红色青年近卫队全体指战员立即进入战争状态，平壤、元山和开城等大城市实施灯火管制和防空演习。《朝中日报》申明朝鲜军队和朝鲜人民坚定不移的意志和立场说：“朝鲜不惧怕美国的威胁、讹诈，更蔑视韩奸走狗的狂吠，将坚定不移地保卫那棵白杨树。如果美、韩胆敢以此事件为借口进行报复或发动战争，朝鲜人民军将随时应战！”

闻此言，国际世界不由吸了口凉气，都清楚金日成绝不是信口开河，朝鲜拥有一支谅任何人也不敢小觑、令人生畏的军事力量。朝鲜人民军是世界上第五支庞大的军队，拥有百万陆军，3800辆主战坦克，包括T-34、T-54、T-59型和中国63式；2万4千门火炮，其中55％布置在“三八线”北侧边境地区，且弹药储备充足。“白杨树事件”后，朝鲜人民军将边境部署的8000门重炮揭开篷布，炮弹启动引信，火箭发射基地周围有大量车辆和人员来往。陆军前线军团集结8万兵员和150辆坦克蛰伏在248公里边境线上，倚险掘壕，准备抗击美韩联军侵略。朝军总参侦察局将直属的特种侦察旅调至“三八线”，该部队装备有东德生产的无声手枪、捷克造微型冲锋枪和苏制AK-47，在非常规作战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侦察旅官兵体格强壮，不仅个个精于伏击、偷袭，而且每个人都是跆拳道、中国功夫高手，出手时招招直击对方眼睛、喉节、心窝和下阴等致命要害，能一脚踢断对方数条肋骨。朝鲜空军将100多架各型号战斗机布署到三个前方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原本30分钟能飞到汉城上空，现在仅6分钟就能飞抵，大幅缩短了轰炸汉城的时间。

与此同时，朝鲜军方大张旗鼓地给8月18日在“白杨树事件”中参加搏斗的官兵授勋。人民军总政治局长李勇武上将特派唯一从“青瓦台袭击事件”逃回朝鲜的朴在京赶赴板门店前线，给朴哲授勋，并将其由少尉晋升中尉。

朴在京转达李勇武上将的敬意和对朴哲的评价：血性忠诚，敢于挺身。争先攻敌，尤为奋勇。

朴哲中尉棱角分明的脸庞通红，他情绪激昂地挥舞手臂给士兵们训话：“和平对我们无比可贵，但更可贵的是民族尊严和国家的主权，绝不允许南朝鲜卖国集团恶毒攻击朝鲜尊严和体制。我们不会与美国和韩国叛逆政府谈判，因为除了枪弹和炮火外，他们听不懂其他话。密集子弹、轰隆炮声就是我们士兵的语言。”他们在军旗集体宣誓：“还没有比这一天更让我们能展示国家的自豪感。我们的力量、勇气来自我们对朝鲜祖国的热爱！”战士们举枪欢欣雀跃。

朝鲜政府在宣传战上从不示弱，朝鲜外务相充满攻击性地说：“美国当局热衷于冒险挑衅。1967年1月，美国武装舰艇侵入我国领海向我方舰船发射几十发炮弹。1968年1月“普韦布洛”号间谍船窜犯我国领海，1969年4月电子侦察飞机“EC—121”侵入我领空等等。到20世纪70年代，美国政府为摆脱国内经济危机开始变本加厉地进行挑衅，仅在1976年1月到7月间，美国侵略者及韩国帮凶在共同警备区内就挑起400多起寻衅事件。8月18日，美韩军队又在‘不归桥’挑起了蓄谋已久的‘白杨树事件’。诸位先生、女士请注意，如果没有侦察卫星和侦察机，那美方说那白杨棵树有碍于监视，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于具有尖端侦察技术的美军来说，可利用情报卫星和电子侦察机和雷达、夜视镜等装备了如指掌地掌握对方动向，号称10公里外划一根火柴都能看清楚，一棵白杨树枝叶的遮蔽显然成不了什么障碍。其次，我方士兵在现场缴获的那柄实施行暴行用的斧头，是美国盟友奥大利亚制造，显然不是我方携带进入共同警备区的。由此不难判定，很明显是美军在蓄意挑衅。”外务相嘲讽说：“一群军事人员手持斧头、砍刀未经通报对方悍然闯入共同警备区砍伐一棵白杨树的行动，与美国政府‘爱好和平’、‘保持中立’的言辞很不相称。美军在敏感地区寻衅，把局势推到了极端。遗憾的是，众多西方媒体和国际人权组织对美方的挑衅行动视而不见，却罔顾事实地指责朝方，真是帮贼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