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图摄于1951年10月23日,当时全国政协第一届第三次会议在北京举行。 会议休息时,毛泽东从主席台上下来,与政务院文教委员潘光旦交谈。
毛泽东与潘光旦(左)亲切交
这么多年过去,李秀芝已经由年轻姑娘变成成年女子了。看着她一脸贤淑辛劳的样子,毛泽东又微微摇了摇头,这是对自己一个隐隐思绪的否定。李秀芝步履轻盈地在屋子里走动着,将众人坐过的椅子放得更妥帖一些,又将毛泽东头下的枕头整理得更舒服一点,而后,就在床头留下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她掀开盖在毛泽东身上的白布单看了看:“要不要给您揉一揉腿?”毛泽东看了看李秀芝,没有什么表示。长期卧床不起,他两腿的肌肉已经萎缩,膝盖也变得僵直,他对自己生命力在身躯上的衰退也已经到了听之任之的程度了。李秀芝说:“还是揉一揉吧,让血液流通一下。”
毛泽东说:“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力更生,自力不行了,有多少外援也救不了。”李秀芝说:“主席讲的,内因为主,外因为辅,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所以,外因也是需要的呀。”说着,她又将被单掀了起来。毛泽东穿着一条宽裤腰宽裤腿的薄棉毛裤,李秀芝隔着棉毛裤按摩起毛泽东的腿来,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按摩一次又一次经过膝盖,毛泽东安安静静地躺着,那两条腿像他的,又不像是他的,在麻木不仁中有着些微的酸痛感觉。
当一个人的生命力无法到达身体的某个部位时,它对那个部位不仅失去了驱动力,也失去了完整的感觉。他现在思维还是敏捷的,身躯却已经是笨重的了,两条沉重而麻木的腿摆在床上,让他想到“尾大不掉”这个成语。想到十年前发动文化大革命时,他还畅游长江,那时风光万里;现在他却只能在幽静空洞的房子里安卧了。
李秀芝又着重按摩起他的两只脚来,那对于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疆域。过去按摩脚时,酸痛麻胀总是鲜明地传达过来,现在则显得若有若无。自己的身躯就是自己的国土,当它对大脑这个首都的指挥显得如此消极淡漠时,大脑的权力正在消亡。想到李秀芝曾经说过,她料理这双脚已经料理出了感情,毛泽东有些感慨。曾经肥胖的脚现在干瘦多了,像两只奄奄一息的鸭子停在那里。按摩了一会儿,毕竟有了更多的感觉,两条腿又变得麻木了。
看到李秀芝已经满脸大汗,毛泽东说道:“停一停吧,你休息休息。”李秀芝又从下往上按摩起腿来,将两条腿上下按摩几遍,这才拉上布单将毛泽东盖住,抬起短袖衬衫外裸露的手臂擦了一下额头和脸上的汗,在旁边坐下。毛泽东看了看她,说:“去把汗擦一下。”
李秀芝站起来拿过毛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臂,问毛泽东:“您要擦擦吗?我拧一把热水毛巾。”毛泽东点了点头。李秀芝走到一旁的脸盆架旁,拿起暖壶倒上热水,拧了一把毛巾,走过来将毛巾展开,轻轻擦拭起毛泽东的面孔来。
那动作十分细致轻巧,像给自己擦脸一样,将眼角、鼻沟、耳朵都十分舒服地擦到,又将脖颈下面擦了一遍,再去脸盆架旁搓了一把毛巾,走回来轻轻地将毛泽东的面孔再擦一遍,还将毛泽东的手擦了一遍。最后,她到脸盆架旁将毛巾搓了一把挂好,走回来又在床头坐下,轻轻拿过毛泽东的手给他按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