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崛起的中国很自然地希望获得更多尊重和更大的国际发言权。它对于过去所遭受的侵略备感屈辱。
“洋务运动”为何以失败而告终?当年李鸿章有一段为人们所熟知的话:“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于西人之上,独火器不能及。”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变革思想主导下,“洋务运动”虽然引进了不少西方的近代武器装备,但由于固守腐朽没落的“朝制”,试图通过小修小补解决问题,使得社会和军队组织体制机制的改进甚微,即使是新建的海军,官制也完全按旧军制,而且具有浓厚的私属性和严重的派系,甚至海军建设本身最后也成了利益分赃。晚清社会内部的不同利益集团,皆以自己固有的狭隘利益为出发点,而忘记了变革图强之大义,实际上都成了埋葬北洋舰队乃至大清王朝的掘墓人。
甲午战败之后激起的一场新的“戊戌变法”运动,也在旧政治利益享有者的极力反对、抵制、绞杀下,前后仅百余日便告破产。
当时清政府雇佣的一个英国雇员——中国海关总税务司赫德打过一个形象的比喻:“恐怕中国今日离真正的改革还很远,这个硕大无比的巨人有时忽然跳起,哈欠伸腰,我们以为它醒了,但过了一阵,却看它又坐了下来,喝一口茶,燃起烟袋,打个哈欠,又朦胧地睡着了。”
正如百川东去,历史总是在变革中迸发前行的力量。而变革与现代化如影随形,相互激荡。
绵延35年的“洋务运动”,已经化为历史的烟云。国运沧桑,甲子轮回。今天,历经35载的改革开放,我们正处在一个新的时代节点上。
历史上每次大的海战,都将决定两个国家的命运。落后就要挨打,但就甲午战争而言,仅作此分析还不够。
回眸历史可以发现,任何改革创新,都不可避免地冲击既定规则,触及既得利益。而体制机制的障碍,既得利益格局的制约,往往会成为变革中难以解开的死结。在近代社会、军事变革中,中国错失了一次次良机,酿成了一次次历史悲剧。
“惟其艰难,才更显勇毅;惟其独行,才弥足珍贵”。今天的改革,无论是利益格局的调整,还是体制机制的转型,都是硬骨头,都要涉险滩。随着我国社会结构的调整,人们利益越来越多样化,任何一项改革都很难满足各个群体的利益诉求。利益固化的藩篱不打破,体制机制上的顽瘴痼疾不克服,全面深化改革就“深”不下、“化”不了。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改革如逆水行舟,再硬的骨头也得啃,再深的险滩也得蹚。只有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精神,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超常的胆识不失时机地推进改革,才能开辟一片新的天地,写下实现中国梦、强军梦的历史新篇章。
逝者已往矣,来者犹可追!
历史上每次大的海战,都将决定两个国家的命运。落后就要挨打,但就甲午战争而言,仅作此分析还不够。
作者后记: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
“什么甲午……”不少国人对国耻已经麻木了。新拍摄的故事片《甲午大海战》,在某大城市放映,整个放映厅只有区区5个观众。
能简单地惊呼“可悲、可叹”吗?从1840年6月28日爆发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近代以来国人经受的苦难和失败太多了,堪称“国耻日”的日子一个接着一个,到底以哪一天做这个沉重的纪念日,其实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真正从心底唤起国民强烈的耻辱意识。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反思历史,就是反思自己。由民族耻辱带来的国民性的反思,应当首先从知耻开始。
人们喜欢纪念胜利和成功,这无疑给人以信心和勇气,但我们更需要铭记失败和耻辱。从某种意义上说,后者比前者更有价值。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耻辱感是人类捍卫自尊的基础、追求自强的动力,也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和认知能力。
作为一种自审意识,人的耻辱感与对国家、民族应负的责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从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到齐师孙膑的雪耻败魏;从耶路撒冷犹太人的“哭墙”,到俄罗斯的无名烈士墓,古今中外的历史都表明,一个自强的民族,必然善于从耻辱中获得启迪和激励,从失败中汲取制胜之道。日本民族是一个耻文化发达的民族,日本人对军国主义的侵略史已经淡忘,但对自己的战败史、屈辱史却记忆犹新。而健忘、苟且、没有耻辱感的国民性,恰是不少国人一条致命的疤痕。在现实生活中,历史被遗忘,屈辱被戏说,英雄被解构,并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
“知耻近乎勇”。不对“耻”进行艰难、深沉的思索,不从心底唤起国人的耻辱感,就不能期望“勇”来得多么飚烈、持久。正如马克思曾深刻指出的;“如果一个国家真正感到了耻辱,那它就会像一只蜷伏下来的狮子,准备向前扑去……”
一个健忘、苟且、没有耻辱感的民族,是没有远大未来的。只要中华民族还在延续,只要我们要圆中国梦、强军梦,就不能也不应忘记还有甲午这场改变国家历史走向的战争。而阻止对历史的遗忘,只向大海英灵撒几片花瓣是远远不够的。
当年,鲁迅先生为了纪念“左联”五烈士,曾悲愤地写下《为了忘却的纪念》,作者的深意其实是为了“不忘却”,并以此来警醒国民麻木的心灵。
当历史的车轮碾出120道年轮之后,今天追忆甲午战争,能不能强化一下民族耻辱感的国家记忆?能不能保持我们曾经获得的民族觉醒和自尊?能不能永远避免历史悲剧的重演?这难道不值得深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