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群岛是中国位置最南的群岛。它南北长550多海里,东西宽约400海里,分布着230多个岛屿、沙洲、礁滩。自古以来,中国对于南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一直拥有着无可争辩的主权。
中国最早发现、命名南沙群岛,最早并持续对南沙群岛行使主权管辖。对此我们有充分的历史和法理依据,国际社会也长期予以承认。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南海问题走到今天,无疑有着多方面原因。反思之外,寻求相应的解决方案更是当务之急。首先有必要明确的核心思路是:我们究竟如何定位这一问题,或者说我们在此的利益和成本究竟是什么?对此的精到把握有助于确立政策的基本方向。
大而言之,中国在南海问题上的利益主要有三个方面:
其一,南海事关中国主权完整,而主权完整对于大国确立自身国际地位有着特别的意义。就国家权力体系而言,主权是基本性的,在合理合法的框架之下实现主权覆盖的最大化乃是近代民族国家第一性的利益所在。中国和周边国家存在着多方位的海上划界争端,南海主权问题的最终解决可能带来相当程度的示范效应。
其二,南海地区蕴藏着丰富的油气资源,其品位和地质条件均属上乘。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基础商品供给压力,更以原油为最。经过长期开采,中国的陆上油田产量已经进入缓慢下降通道,此消彼长之下,中国成为了世界第二大原油进口国。巨大的进口量不仅为中国经济带来了相当的成本压力和不确定性,更让中国的地缘政治安全蒙上了厚重的阴影:中国经济社会的健康运行高度依赖于原油进口,而中国海军尚不具备维护贸易航线之实力;极端条件下,两次大战时期的德国未必不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基于上述考虑,更廉价、更可靠的原油供给同样是中国的核心利益所在,而南海地区可能成为中国石油战略的重要立足点之一。
其三,南沙群岛有着一定的战略价值。虽然南沙
诸岛面积狭小(最大的太平岛亦不过0.49平方公里),不足以作为强有力的战役支点,但建设前沿观测和预警设施还是有可能的。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西沙群岛一线已经有了成体系的海空前进基地网(典型如永兴岛机场);控制了南沙群岛便意味着为此争取了难得的接触阵地和500公里以上的防御纵深。解决南海问题,首先应当明确的方向是采取稳妥的和平方式抑或激进的非和平方式。通过之前的分析不难看出,南沙群岛的确有着相当的重要性,但这一重要性并不是迫在眉睫、必须即刻加以解决的。那么激进的非和平方式便没有多少可取之处,理由如下:
1、中国海空力量虽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在航母投入现役之前依旧不具备长时间的海上巡航和海上存在能力;这意味着中国有能力通过闪电式打击在周边国家作出有效反映之前迅速夺回部分岛屿,但要实现有效的长期控制却并非易事;一旦出现反复易手的拉锯状况将对中国的国际威望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2、周边诸国同样正在努力加强海空力量建设,一旦真正出现大规模的海空冲突,中国航母服役之前,受限于陆基航空力量的留空时间,海空联合编队的战术选择将烧到明显限制。最坏的情况下(两国或两国以上的、针对中国编队的海空联合编队),不能保证我方全身而退。
3、东南亚任何一国均无力单独对抗中国压力,这一现实状况将迫使东南亚诸国认真考虑其外交战略的基本立场。如何有效制衡“有着世界影响力的区域性大国”?答案只能是引入更强有力的世界性超级大国。一旦上述国家决心与中国周旋到底,太平洋舰队重回苏比克甚至金兰湾绝非痴人说梦;美国也将藉此机会最大限度的强化自身在东南亚地区的“特殊地位”。
4、更重要的是,这一做法势必显著恶化中国和东盟集团之间的合作关系;不仅中国的地缘安全将因此受到严重影响(美国大规模重返东南亚显然不是中国乐意看到的);更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消除中国经略东南亚地区,实现贸易往来和货币结算一体化,最终迈向区域经济共同体的任何可能性。失去了区域经济共同体的重要依托,人民国际化也将成为空谈。
激进的非和平方式不可行,那么仅有的出路便是稳妥的和平方式;基于这一认识,可以就此进一步的问题:什么是稳妥的和平方式?如何建构其具体措施?就和平方式而言,不外乎两种途径:双边外交谈判和第三方斡旋/仲裁。因为两点原因,传统上中国一直偏好途径一:1,中国一向自视有影响力的发展中大国,心理上不愿意接受所谓的中立第三方,国际仲裁被认为有损国家颜面;2,长期以来,中国一直游离于既有的国际秩序之外,这就不可避免的带来了对于仲裁公正性的本能疑虑。一言以蔽之,中国并不认为能够通过第三方斡旋/仲裁的方式获取满意答案,因此向来乐于支持一对一的双边解决。
就双边解决而言,可以考虑如下措施:
1、 牵头制定利益相关方共同行为规范。一个可行的方案是将2002年中国与东盟各国签署的《南海各方行为宣言》提升为有约束力的法律文件。该宣言是中国积极倡导的,也是中国带头履行的,问题在于该协议的履行建立在自觉自愿的基础之上,并不具备有效的执行监督,到头来只是成为中国自我约束、自我设限的单方面行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其提升到法律文件层次,切实保证缔约方的对等责任和共同遵守。此事恐怕需要东盟出面通过多边协商的方式,逐步推动宣言的务实化。但东盟在此的态度显然并不积极,盖因局势尚未发展到东盟自认为不容预断的地步。除非存在足够紧迫的理由,不能期待既得利益方在巨大的海洋利益面前轻易作出让步。于是问题的关键便转变为中国的态度。和平解决无疑是中国的诉求所在,但和平的获取不能离开相应的实力;必要之时,中国大可以通过力量展示促使东盟意识到不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的话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如此或许有助于东盟认真考虑中国之立场----多边合作领域,胡萝卜固然是主旋律,但大棒也是不可缺少的。
2、 倡议并推动海上多边安全机制,为偶发性的冲突提供制度化的沟通平台。即便有共同行为规范做基础,各国之间的互信程度依旧令人怀疑,偶尔擦枪走火是免不了的事情。而常设性的对话机制有助于有关各方第一时间交换意见,避免事件螺旋升级;甚至威胁到多变行为规范的存续。作为南海问题最具影响的利益攸关方,中国在此责无旁贷。另一方面,为了避免其他当事国不必要的疑虑,可以主动邀请拥有足够实力的全球性大国亦即美国加入这一机制作为平衡者,这一姿态亦有助于中国争取美国在此的善意立场,尽可能避免东南亚诸国过分借重美国之影响力。
3、 切实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打造区域经济发展的雁行模式。中国暂时无力单方面改变现状,那么予以冻结不失为可行的策略。作为高速发展的大型新兴经济体,中国在区位经济之中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大,借助适当的自由贸易安排和外部投资策略将东南亚诸国的经济增长前景绑定在中国之上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假以时日,区域经济一体化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经济一体化之下的利益共生关系将为南海问题的最终解决提供极有利的经济平台:一旦东南亚诸国对于中国的经济牵引形成了较深依赖,再要对中国说不就相当困难了。以此为筹码,中国并不是没有能力实现自己的绝大部分诉求;当然,一定程度的共同开发是可以接受的,这有助于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继续深入;相较之下,南海油气资源的占有比例不过是次要问题。
无论如何,中国与东南亚诸国在南海问题上的争端错综复杂,可预见的未来并不容易看到圆满的解决方案。没有意外的话,长时间的“拉锯战”怕是免不了的;这就要求我们在政治智慧之外,更保有足够的耐心。